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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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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緊了下巴,諾拉貝爾看向雅各布的目光有些覆雜,之前電話中他惡意的詛咒還猶言在耳,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面對面的接觸。

他現在跟記憶中的樣子相比變了很多,高了也壯了,身材已經趨向於成年人,就像她曾經見過的幾個已經覺醒了的狼人男孩。原本烏黑的長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清爽的短發,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奔跑,或是在哪裏被雨水打濕的關系,鬢角的頭發濕漉漉的分成幾縷,緊貼在皮膚上,隱約可以看見有細小的水跡順著臉部輪廓一直劃過下巴。

“對不起。”雅各布咬著唇,躊躇的停在幾十英尺外。

“剛剛……那個是你?”那頭紅褐色巨狼?諾拉貝爾不想說“原諒”或者“毫無芥蒂”之類的回答,那樣太虛偽了。隔閡已經造成,在真正能夠遺忘之前,她只好先轉移話題。只有真正在意著的人才能造成最深的傷害,哪怕是簡單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通常下意識情況下做出的反應,才是埋藏在心底最深處、最直接的想法,往往也最傷人。

“嗯。”兩個人同時沈默下來。

雙手插.在褲兜裏,諾拉貝爾有些煩躁的嘆了口氣,“好吧,我們來談談吧。”她就近跳上一根櫸樹的樹杈,橫坐在上面,本應該很粗魯的動作被她詮釋的一派自然。“不介意我坐下來吧?”她狀似隨意的問。

答應一聲,雅各布也學著她的樣子,跳上不遠處的另一棵樹。

諾拉貝爾側過臉,看了雅各布一眼,“你著急回去嗎?我是說傑萊德他們……”

“不,不。”雅各布飛快的搖搖頭,“我讓他們先回去了,不必等我,我們的確需要談談。”

“真的沒有關系嗎?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們反常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說著,諾拉貝爾腦海中忽然閃過些什麽,思索著其中的可能性,她不由的蹙了蹙眉。

“沒有關系。”雅各布頓了頓,“不過,關於我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對不起,我不能說,你應該能理解的吧?我們有一些必須要遵守的紀律。”

“哎?保密嗎?”話一出口,諾拉貝爾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十幾年相處保留下來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即便心裏仍然有些芥蒂,可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還是流露了出來。她倒是忘了,現在的他們——立場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再是可以隨時分享秘密的好朋友。

如果只是個人立場,她會識趣的結束這個話題,但是在即將到來的危機面前,根本容不得任何意外情況出現。收拾好情緒,諾拉貝爾端正了神色,“抱歉,傑克,也許這麽問並不妥當,但是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你們如此戒備的頻繁出現在這一帶,是因為拉普什或者你們部落的事情嗎?又或者……是因為西雅圖?”

“你……”雅各布驚疑的看著她,似乎在考慮該如何接口說下去。

雅各布的反應更是讓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給他留下一點兒思考的時間,覺得差不多了,諾拉貝爾才又繼續說道:“這可能關系到整個卡倫家族,甚至是福克斯!如果這仍舊讓你感到為難,那麽我可以選擇親自找山姆詢問。”

“你說福克斯?什麽意思?”很顯然,她話中的某些關鍵詞牽動了雅各布敏感的神經。

諾拉貝爾沈吟了一會兒,沒有急著回答。如果狼人的目標同樣是位於西雅圖的吸血鬼,那麽對於他們和奎魯特人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合作的機會。她要等回去跟愛德華他們討論之後才能確定這個計劃是否可以繼續,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要了解更多情況才行。

調整好呼吸,諾拉貝爾深吸一口氣,“‘維多利亞’這個名字,聽說過嗎?曾經她和另外兩個吸血鬼一起襲擊了我和愛德華,應該很容易猜得到吧?就是四月的那一次。”

“你……你被野獸襲擊的那一次?”雅各布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的。”諾拉貝爾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後來山姆是怎麽跟你解釋的,但真實情況是我從超市回到家的時候遇到三個吸血鬼。愛德華試圖帶著我逃跑,可是身為人類的我註定只能成為他的拖累……在我昏過去之後,山姆和傑拉德及時趕了過來,救下我和重傷的愛德華,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以為……很抱歉,那個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雅各布一拳捶向旁邊的樹幹,形成拳頭大的深洞。

“……”諾拉貝爾的嘴角動了動,試圖露出一個微笑,“至少我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裏,不是嗎?”淡淡的苦澀在心口蔓延,幾乎要撕裂她偽裝出來的滿不在乎,也讓她今夜惦念查理的心情變得越發煩躁。

想著各自的心事,兩個人同時沈默下來。一只短耳夜梟撲棱著翅膀落在遠處的枝丫上,發出“HO…HO…”的叫聲,使空曠的森林愈加詭異和驚悚。

人類總是有著無窮的想象力,詭秘的環境加上一點適當的聯想,往往會造就出足以讓人嚇破膽的“惡魔”,就算她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有些時候難免還是會受到環境的影響——特別是在見到這種傳說中代表著“不祥”的生物時。抖了一下,諾拉貝爾的視線飄忽的轉向右側,卻恰好對上一雙充滿了歉疚的眼睛。

“咳……”她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暗笑自己的無用。

這麽想著,諾拉貝爾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從恢覆上一世的記憶開始,她平淡了十幾年的人生就被完全顛覆,竭力適應新生活,改變原本的習慣成為她短期內必須要完成的目標。吸食血液、晝伏夜出、訓練各種技巧……她努力學習讓自己像一個真正的血族那樣活著,努力追逐在薩麥爾父親的身後。

薩麥爾無疑是一個非常傑出的榜樣,他不僅是她的父親,更是一個強大、古老的血族。薩麥爾從不吝嗇他的稱讚,當然,是在確定諾拉貝爾不會驕傲自滿的情況下,因為這樣更利於她了解自身的情況。

從一個新生血族的角度來說,諾拉貝爾很優秀——薩麥爾常常這麽說。優秀的血統讓她在面對各種陌生事物時更加具有優勢,源自於血液的力量讓她直接站在更高的起點,她以為這半年的時間她至少應該學了個皮毛,可是剛剛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她,懼怕黑暗。或者更準確一點,是隱匿於黑暗中的未知。這說明什麽?

說明迄今為止,她還沒有作為一個血族所應有的覺悟,也許在潛意識中,她仍舊將自己當做一個人類,用人類的想法去思考問題。

緊握的手掌傳來陣陣刺痛,被尖銳指甲劃破的掌心還不等傷口擴大就已經愈合,淡淡的血腥增強了黑暗中的詭秘氣氛,卻也讓諾拉貝爾猛的回過神來。甩甩頭讓大腦保持清醒,她自嘲的撇了撇嘴,想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徒增困擾罷了,對於解決眼前的問題沒有任何幫助。“呼……”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的呼出去,仿佛這樣就可以變的精神滿滿,去除滿身的郁氣。

沈默片刻轉向雅各布,諾拉貝爾露出一個放松的微笑,“那麽,來說說眼前的事情吧。維多利亞的兩個同伴在上次的事件中死亡,她會回來報覆本來也在我們的預料之內,只是沒想到時間會這麽久。”

“等等,你的意思——西雅圖連環事件是由維多利亞制造的嗎?”雅各布不太讚同的搖了搖頭,“可是,你不是說她只有一個人嗎?從發現的痕跡上看,我覺得應該是由多個人共同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是維多利亞,她要報仇應該是來找卡倫……”他的聲音可疑的頓了頓,“而不是潛伏在西雅圖殺害無辜的人類吧?毫無邏輯可言。”

很好,至少雅各布還保留了分析和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一聽到“吸血鬼”這樣的字眼就馬上變成沖動暴躁的生物。

“唔……事實上,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也不是很多,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情絕對跟維多利亞脫不開關系。”諾拉貝爾嘆了一口氣,未知因素太多,以至於很多事情都難以判斷。

愛德華他們曾經在西雅圖附近探查過幾次,都沒有什麽進展,敵暗我明本身就已經失了先機。想要推斷維多利亞的行動只能通過遺留在現場的痕跡和愛麗絲的預見,這就使他們變得非常被動,甚至無法確定敵人進攻的目標只是福克斯的吸血鬼,還是包括路上可見的普通人類,畢竟這是一群毫無理智只能靠本能行事的新生吸血鬼,而不是卡倫這樣的素食家族。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傑克。還會有更多吸血鬼加入她的隊伍,會有更多人遇害,然後……蔓延到福克斯!”想到查理和貝拉,以及許多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可能會因此而傷亡,她的心就狠狠地揪了起來。

“福克斯!哦不!該死的!”雅各布咒罵了一聲,“必須要做點什麽,你們!還有我們!絕對不能讓這群吸血害蟲進入福克斯。”

要做些什麽!要做些什麽呢?諾拉貝爾皺起眉頭,就連雅各布把她也一起罵進去了都沒有發現。“也許,你說得對。”她用一種低緩的聲音說。不像是在對雅各布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可是我們究竟應該怎麽做呢?”

諾拉貝爾微微瞇起眼睛,在心底羅列出一項項要素:

不管維多利亞中途做了些什麽,最終目標都將會放在她和愛德華身上。

之所以會圍攻福克斯,也是因為她和愛德華在這裏。

那麽,只要離開福克斯就可以了吧?只要她和愛德華離開福克斯,維多利亞就會追著他們離去。不論是空曠的森林,或是罕有人跡的山頂,只要遠離人群,就可以將傷亡降低到最小。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怎麽樣才能讓維多利亞知道他們已經離開的消息,並且找到他們呢?

通過氣味?每個人的氣味都會有所不同,經驗豐富的血族可以從中判斷出大量信息,例如這個人近期的活動範圍,做了什麽事情,吃了什麽東西,甚至是穿了什麽樣的衣服。有目的的留下自己的氣味是最直接的方法,不過缺點也同樣明顯——消散的太快了,只要時間稍微久一點,之前的布置就會完全變成無用功。

制造一些活動的痕跡?有形的東西太過刻意,無形的東西又太難把握,這是一個很難掌控的度,一不小心反而會弄巧成拙。

那麽打入敵人內部呢?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諾拉貝爾先敲了自己一記,又不是在上演《碟中諜》,也許她的大腦已經開始走混亂路線了。將卡倫家族的金色眼睛放入一群紅色眼睛當中,其效果大概比黑暗中的探照燈還要明顯,唯有她自己的血紅眸子才能勉強應付一會兒,可是——除非她永遠都不會出現在維多利亞面前。

“……貝爾!貝爾!”

“什麽?”她轉向雅各布,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想到辦法了嗎?”

“沒有。”諾拉貝爾搖了搖頭,“不過我打算等回去以後找愛德華他們商量一下。”聽聽卡萊爾的意見,作為一個長者,他總會比年輕人看的更遠些。不是沒有過去找薩麥爾,只不過是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因為她一旦開口求助,就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薩麥爾,是她生命的最後一道防線。

“噢!你說要找那群吸血……怪,怪物……”不屑的語氣在她似笑非笑的註視下漸漸消聲,“好吧,好吧,人多智廣對吧?你自己去找他們好了。”雅各布垂頭喪氣的說著。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沒準山姆會有更好的主意。”仿佛這樣會更加有氣勢一點。

“哦?”諾拉貝爾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應付雅各布這種類似於小孩子的邀功行為。

“貝爾!,餵!餵餵!”雅各布不滿的跳到她對面的樹丫上,大力揮手想要引起她的註意,“跟我說話就這麽無趣嗎?

刺鼻的氣味差點讓諾拉貝爾一個不穩掉到樹下,連忙凝出一道水結界隔絕氣味,不過已經晚了,周圍的空氣中滿是揮之不去的臭味。捂住鼻子,她躍到幾十英尺外的地面上,打開結界讓新鮮空氣流通進來。

“傑克,我以為你會很樂意跟我保持距離的!”諾拉貝爾瞪著不遠處的某人,顯然對方比她僅是強上那麽一點點而已。

勉強掛在樹上,雅各布用力的揉著他的鼻子,沒什麽誠意的晃了晃,“啊,抱歉,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剛才不是適應的很好嗎?唔,好像這也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吸……吸血鬼。”

哼了一聲,諾拉貝爾撇過頭,她剛才忍了半天到底是為什麽!

“餵,回來吧,距離那麽遠怎麽說話。”雅各布似乎已經恢覆了精神,翻身跳到地面上,倚在樹邊笑嘻嘻的向她招手。

“嘖。”諾拉貝爾無奈的搖搖頭,認命的走過去,只是在適當的距離停了下來。胸口的沈悶減輕了不少,仿若回到了過去那段充滿陽光的日子。

“你看上去變了很多。”雅各布大咧咧的笑著,眼睛裏卻是不容忽視的認真。

楞了楞,諾拉貝爾低低的答應著,“嗯……你也一樣。”人總是會慢慢長大,但是對於雅各布和她來說,長大也許只需要短短幾天。“跟你的狼群一起生活還習慣嗎?”

“還不錯。”他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就是剛開始的時候有點不太適應,你知道,我的身體會迅速成長到成年,就像有人拽著我的四肢使勁拉扯。”

輕笑一聲,諾拉貝爾打量著雅各布,“是的,看樣子拉扯的效果很不錯。”她發誓,她絕對不是在幸災樂禍,只是被娛樂到了而已。

“貝爾!”雅各布惱羞成怒的跳起來,做事就要撲向她這邊。

“嘿,別激動,傑克。”諾拉貝爾笑著退後一步,剛好站在一個利於逃跑的位置。血族過於靈敏的嗅覺並不完全是好事,它會讓每一種氣味在放大千百倍以後傳達給她的神經,請註意,是每一種,包括香的,和……臭的。這樣的刺激一次就夠了,她絕對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哈哈,怕了嗎?”雅各布搞怪的搓搓自己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猙獰”一些,“這次先放過你,不過……算你欠我一次。”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諾拉貝爾挑了下眉,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下來,“可以啊。”她隱約能夠明白雅各布的想法和用意,只可惜中間就像是隔著一層輕紗,模模糊糊看不太真切。相信以他的人品也不會提出什麽讓她感到困擾的要求,她對雅各布的了解,一如他了解她。

“傑克……”

“你想說什麽?”

“查理……和貝拉最近怎麽樣?”諾拉貝爾問的有些遲疑。

“啊!”雅各布一副“你終於問到他們了”的表情,“他們很好,除了因為你不在夥食水準有所下降以外,還是老樣子。查理照舊每天上、下班,周末會和比利一起看球賽或者去‘老地方’釣魚。貝拉的學習維持著不好不壞的程度……”說到這裏,他略帶羞澀的撓了撓頭,“有時間她會去拉普什玩,或者我來找她。”

“啊哈,約會。”諾拉貝爾拖長了音調,點出他話中未盡的意思。

“噢,是的。”雅各布愉快的笑起來,停頓了一小會兒,他擡頭註視著她的眼睛,“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說起過,但是我看的出來,查理和貝拉都很想你。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去看看嗎?就這樣一直逃避下去?”

收斂了唇角的微笑,諾拉貝爾深吸一口氣,心臟在隱隱的刺痛,讓她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壓在心口,“我不能,傑克……我不能。為了避免引起維多利亞的註意,我甚至不敢接近以前生活的那片區域,哪怕是想要遠遠的看上一眼都不行。”她閉了閉眼睛,掩去情緒中的悲傷,“更何況,以我現在的樣子,也沒有辦法對他們解釋。”

“這都是借口,如果你真的想要面對這個問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諾拉貝爾斯旺,你真的認真考慮過嗎!”雅各布很少會喊她的全名,因為這通常都意味著他是真的認真起來了。

“我……”答案到了嘴邊,卻發現根本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說出口。是啊,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有心,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說她懦弱也罷,逃避也好,她的確是放任了自己的自私,用各種理由來作為逃避的借口。在這個過程中,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說到底諾拉貝爾也只是一個膽小鬼吧——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膽小鬼!

“如果可以,去看看他們吧,至少貝拉接受我的身份時並不是那麽困難。”雅各布語重心長的喟嘆一聲。

久久,她才幹澀的開口,“好。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一直都是……等等……”雅各布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同時,諾拉貝爾也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聲音。

有人正在向著他們的位置迅速靠近,腳踩落葉的“沙沙”聲連成一片,顯然來人並沒有刻意隱藏的意思,亦或者是有意而為?

雅各布的身體猛地繃緊,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等等!傑克,等等!是愛德華!”諾拉貝爾的喊聲並沒能制止他的變身,話音未落,雅各布已經在她面前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野獸,戒備的面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破碎的布料散落了一地,讓她隱隱感到有些頭疼,伸手捂住眼睛,她忍不住無力的呻.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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